2012年8月6日

索邦大學的大講堂 / Grand Amphithéâtre de la Sorbonne



在臺灣,我們對於大學校園的印象,多半是椰林鐘聲,湖畔醉月。但巴黎市區的大學,多半沒有寬闊的「校園」,而所謂「校門口」也沒有醒目的標的或廣場。它常常是一棟大隱於市的樓房,只有深入其中才能一窺堂奧。例如拉丁區的索邦大學舊校區,外觀典雅恢宏,貌似古蹟。隨著曲折的迴廊入內,方能聽聞讀書聲。

長久以來,巴黎只有一所巴黎大學,其前身乃是中世紀的索邦神學院。二十世紀中葉以後,原有的巴黎大學解體為多所新大學,以數字做為區分。如今仍保有「索邦」名稱的,包括了巴黎第一(群賢祠索邦)大學、第三(新索邦)大學以及第四(巴黎索邦)大學。拉丁區的索邦大學舊校區,主要就是上述三校的文學與藝術科系使用。

我曾經在舊索邦校區,上過新索邦文學院為外國學生安排的預備課程。我和班上的日本同學們,最喜歡利用中午休息時間,到鄰近聖賈克街上的越南小吃店來碗晶瑩剔透的河粉。我們總在用餐完後,沾染一身薄荷葉與金不換的南洋香氣,彷彿披戴著殖民地的氣息,重新邁入神聖崇高的西方學術殿堂。

索邦舊校區裡有個大講堂。講堂內有挑高的穹頂,牆上彩繪著神話人物,流露牧歌般的灑落氣息;聽講座位呈半圓形配置,有如議事大廳。一般來說,校內學生進去大講堂的機會不多;反倒是學校附設語言班的外國學生,在修畢語言課程之後,可以來此參加結業典禮,領取索邦大學頒發的證書。

大講堂曾見證許多歷史名人。例如清末駐法外交官陳季同將軍,曾於一八八九年在此發表演說,讓年輕的羅曼羅蘭心醉神迷,在日記裡盛讚這位東方雅儒的詼諧風趣。羅曼羅蘭當時就讀於巴黎高等師範學校,後來他所創作的長篇小說《約翰克里斯朵夫》,由留學巴黎大學的傅雷翻譯成中文。《約》書主角努力不懈的奮鬥故事,不但感動了許多中文讀者,而中譯文起首的「江聲浩蕩,自屋後上升」一句,更被視為中、法語翻譯的典範。

今年七月初,我因國際文化研究年會之便,來到索邦大講堂聽取美國學者的專題演講。悠久的歷史氛圍下,談論著尖銳前衛的議題;百年老店裡,傳統與創新的交鋒,著實大快人心。演講活動結束後,我與其他與會者步上二樓大廳,參加主辦單位策劃的雞尾酒會。挑高且寬敞的大廳裡,垂懸著一盞盞明亮吊燈。精巧的點心,佐以細緻的香檳,讓原本犀利的學術討論,在輕柔的法式情調裡悠然畫下句點。

其實過去舊索邦校區的進出頗為自由,不是非得藉由研討會之名。二○○六年起,因學生反對政府政策而爆發「佔領索邦」學潮,自此校內各項管制增加許多。日前一名友人來法旅遊,欲與我進入索邦大學和校舍合影留念,不料卻立即遭到警衛制止。理由倒也特別:本校學生可以拍照,但禁止校外人士攝影。原應自由開放的大學精神,卻被多年前的政治事件影響迄今,或許很多人都始料未及吧。

(原載於2012年8月6日《國語日報》少年文藝版。照片1:索邦大學大講堂入口一景。照片2:索邦大學大講堂內部一景。照片3:索邦大學大講堂二樓大廳的雞尾酒會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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